江禹安停了車，狂奔進急診室，差點撞上要離開的林子翰</p>

“禹安哥！”林子翰驚喊</p>

“你姊姊呢？她怎麽樣了？”渾身濕透的他抓住林子翰</p>

“她進了手術室……禹安哥，怎麽辦？姊姊好像傷得很重，她整個肚子都腫起來，醫生說是大量內出血，媽要我回家帶換洗衣服過來，她要在醫院照顧姊姊禹安哥，我好害怕……”</p>

“她不會有事的，不會有事！你回去拿東西，我去找幹媽”江禹安逼自己冷靜下來，不被恐懼淹沒</p>

他掏出皮夾，抽了幾張千元鈔塞進林子翰手裏</p>

“坐出租車，不要等公交車了，記得幫自己還有幹媽買中餐，不用買我的了，路上小心”說完，他跑進急診室，照著指示標志，跑到手術室門外</p>

手術室外，許多家屬來來回回，江禹安望見幹媽坐在離手術室最近的椅子，紅腫的眼睛盯著緊閉的手術門，嘴裏喃喃低念著什麽</p>

他蹲在幹媽面前，輕喚了聲，“幹媽……”</p>

“禹安？你怎麽會在這？你全身濕透了……”</p>

“我剛好打電話給子瑜，問她有沒有帶傘，結果聽見她被撞……我騎車過去，警察告訴我……”他幾乎說不完話，整個人像是浸在寒冷的水裏，呼吸不到氧氣，他好希望被撞的人是他，躺在手術室裏的人是他！</p>

一路上，他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，可是知道子瑜被送進手術室，恐懼湧上，他真的怕……好怕失去子瑜……</p>

“她手臂和腳有點擦傷，可是她肚子整個鼓起來……醫生說她內出血……她臉色好蒼白……剛才梁一峰打電話給我，問我子瑜怎麽沒接電話，我跟他說子瑜車禍的事，他說要盡快搭飛機回來，我很怕，打電話給你也沒通，我以為你已經坐飛機去上海了……”</p>

江禹安拿出口袋裏的手機，跟他一樣泡水，不知什麽時候罷工了</p>

“我手機淋到雨，壞掉了”</p>

“禹安，我好怕子瑜……”</p>

“不會的，幹媽，子瑜不會有事的，我不會讓她有事的……”他安慰幹媽，也安慰自己，“我去打幾個電話，馬上回來”</p>

他找了公用電話，先撥給小阿姨，又撥給姨丈，再撥給公司他不是個愛用特權的人，但為了子瑜，他願意使用</p>

小阿姨和姨丈答應會在最短時間裏幫子瑜找最好的醫生，盡避子瑜已經在手術中，但他仍沒辦法放心</p>

接著，他跟公司請了一星期假，打算在醫院照顧子瑜</p>

回到手術室外，他跟幹媽說了幾句話，再起身走到手術室門邊，動也不動地站著</p>

餅了半小時，手術室門打開，兩個醫生一前一後出來，剛巧方知妍和谷隸函也趕到醫院，幾個人趕忙圍上去</p>

“林小姐的出血已經止住，但她的肝臟破裂嚴重，必須換肝，我們先將她排進名單，等待器官捐贈，不過能排到適合肝臟的機會很小，如果家屬願意捐贈一部分肝臟……”</p>

“血型相同就可以捐吧？”江禹安問</p>

醫生看了看他，身高、體重看來都可以</p>

“理論上是的，不過捐贈者必須先接受幾項檢查，才能確定適不適合，另外，捐贈者不能是肝炎帶原者……”</p>

“我不抽煙不喝酒、身體健康，也不是肝炎帶原者，我願意把我的肝臟捐給子瑜”他說得篤定</p>

“禹安，要捐也是我或者子翰把肝臟捐給子瑜……”林子瑜的媽媽開口，眼淚掉不停</p>

“幹媽，你年紀大，身體又不好，怎麽受得了？況且子瑜還需要你照顧，子翰是B肝帶原，而我年輕力壯，捐肝不會有事的”他對子瑜家裏的一切了如指掌，子翰的B肝帶原是高中入學健檢時檢查出來的，他一直記得</p>

“禹安……”方知妍想說什麽</p>

“姨，什麽事我都能承受，就是不能失去子瑜，我知道你跟姨丈會擔心我，但我保證會好好的，請答應我把肝臟捐給子瑜”</p>

“小阿姨了解，我只是想說能不能答應阿姨，手術後你會好好休息幾個月？”</p>

“好，我會乖乖休息”他什麽都可以答應，真的，只要子瑜活下來，付任何代價，他都在所不惜</p>

“還有，請你們幫我一件事，不要告訴子瑜是我捐肝臟給她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，一旦她知道是我把肝臟捐給她，她會一直擔心我，沒辦法好好休息，所以請你們告訴她，她剛好排到捐贈順位，拜托你們我要她好好休息，要她安心把身體養好，我無法承受任何失去她的可能……”他握緊拳頭，全身緊繃，腦袋轉著許多讓他害怕的可能性，萬一器官排斥、萬一子瑜知道是他捐了肝，固執要下床……</p>

他不要子瑜冒險，一點都不要</p>

“你們只要告訴她我已經去上海出差，不曉得她車禍，等她醒來好一點，會想打電話給我，但絕不會主動告訴我她車禍的事，她不會想要我擔心她，所以也不想讓她擔心我，請你們、拜托你們答應我這件事，不要告訴她”</p>

看著外甥堅定的臉，谷隸函拍拍他的肩說：“既然你什麽都想到了，我們會幫你的你也要好好休息，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你最寶貝的子瑜”</p>

“姨丈，謝謝你”</p>

在方知妍、谷隸函各方奔走的努力下，加上江禹安身體狀況極佳，移植手術在最短時間內順利成功</p>

林子瑜在術後隔天傍晚清醒，夕陽餘暉，一片炫目的紅染著天空，剛回到臺灣的梁一峰站在窗前，落日霞光映紅他的臉</p>

“禹安……”她迷迷糊糊間看見男人背影，以為是江禹安</p>

“你醒了？”梁一峰轉過身，松了口氣，對床上的病美人笑了笑，踱到床邊椅子坐下，拉起她的手握住“你嚇死我了”</p>

“我好像被車撞了……”她腦袋暈乎乎的，說話沒什麽力氣，全身都覺得痛</p>

“痛就單擊”梁一峰拉起術後止疼裝置線，“這是術後止痛，單擊會比較舒服，很痛嗎？”她眉頭都皺緊了</p>

“很痛……”</p>

“你剛做完移植手術”梁一峰心疼地撫著她額頭，“你肝臟破裂太嚴重，只能做移植，算你運氣好，剛好排到順位，真是，都這麽大了走路還會被車撞”</p>

“你怎麽回來了？”林子瑜難受地說</p>

“你面試那天我打電話給你，想在你面試前幫你加油打氣，可是都撥不通，我打給林媽媽，她告訴我你車禍的事，我就趕忙把事情處理完，搭飛機回來了”</p>

“禹安呢？”</p>

“就只曉得問他！”梁一峰笑著，“林媽媽說他到上海出差，不想讓他擔心，所以沒告訴他你車禍的事，要不要我現在幫你打電話給他，命令他趕快回來？”</p>

“不要，我不想讓他擔心”她皺眉，按了一下止痛裝置</p>

“你要好好把身體養好”這女人，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，雖然從未得到過她的心，但他願意為她努力下去</p>

“好……”林子瑜點點頭，疲累又疼痛得再次睡去</p>

一星期過去，奇跡似的，移植的肝臟在林子瑜身體內安分工作，排斥反應不大，她已經能下床走動了</p>

林子翰天天進出醫院，看她一天比一天好，終於能笑得陽光燦爛</p>

“姊，你的新手機辦好了”</p>

“禹安有打電話給你嗎？”她問弟弟</p>

“有”他神情黯淡幾分“天天打來煩，追問你怎麽不快點辦新手機？他說上海工作很忙，大概得多待幾個月”事實是，捐肝的禹安哥術後引發感染，得再進手術室一回“他說晚點會打電話給你，你千萬別漏接喔，又讓他來煩我”說完，手機立刻就響了</p>

“哥！”林子瑜接起電話，聲音輕快</p>

“面試怎麽樣？你呀，面試一份工作也能弄丟手機，真佩服你”那頭，江禹安有氣無力地說，再二十分鐘，他就要進手術室了</p>

“你怎麽了？聽起來沒什麽力氣，該不會在那邊跟上海姑娘夜夜笙歌吧？”她揶揄地笑</p>

“哪有時間，這幾天很忙，忙到快沒時間睡覺你呢？你都好吧？”</p>

“很好啊，這幾天又面試了幾份工作”她撒謊</p>

“那就好，要好好照顧自己，不要讓我擔心”</p>

“嗯，你也是，不要跟上海的漂亮美眉玩得太瘋喔”</p>

“沒有什麽漂亮美眉，我要去忙了，這幾天可能沒時間打電話給你”</p>

“沒關系，你忙我會吃好好、睡飽飽”</p>

“拜拜”</p>

“拜”通話結束，林子瑜走回床上</p>

林子翰神色覆雜地看著姊姊，坐到她身邊，沒頭沒尾地說：“姊，我真覺得禹安哥，比任何人都了解你”</p>

“為什麽這樣說？”</p>

他搖搖頭，難得地抱了抱她“沒什麽，你嚇死我了，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嚇人？以後走路要眼觀四路、耳聽八方，記住沒？”</p>

這時，出去買水果的梁一峰剛好回來，看著姊弟倆抱在一起的畫面，笑著說：“你們真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姊弟”</p>

“梁大哥，謝謝你這幾天不眠不休地照顧我姊姊對了，你的論文口試怎麽樣了？”林子翰月兌口問</p>

“咦？對喔，你的論文口試沒過嗎？”她記得梁一峰的口試剛好在她第一份面試的隔天</p>

“我拜托教授延後了沒關系，等三個月後你沒事了，我才能放心考試”梁一峰聳肩，他問過醫生，肝臟移植三個月後沒事就算過關了</p>

林子瑜瞅著他，心裏淌過一陣感動</p>

這些日子，梁一峰幾乎不眠不休在醫院照顧她，只要她夜裏一翻動，他便會醒來，問她是不是不舒服？是不是需要什麽？她甚至懷疑，他根本沒睡</p>

白天他陪她聊天、對她說他在美國留學的趣事、餵她吃飯，護士來打針、給藥吃，他也細心一一詢問，他長得好看，護士面對他時，總是溫柔又害羞，還曾羨慕地對她說，有這種男朋友好讓人羨慕</p>

這個從小就茶來伸手、飯來張口的富家少爺，真沒想到他可以這樣體貼入微地照顧人</p>

她其實很感動，別人也總說她幸運</p>

很幸運嗎？有個男人這樣愛她？</p>

輕輕嘆了口氣，她多希望是禹安在她身邊，多希望是禹安這麽愛她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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